第二百零七章 蛇虫鼠蚁 (第1/1页)
峭壁斜阳,秋草迎风。 当田地成熟的时候,也是草药成熟的时候。 有些事,真的很奇怪。 上苍明明将良药赐给了凡人,却偏要稀世药材长在险山恶水处。 古来只有名医名满天下,何曾听过流传千古的采药人? 冒着被摔死的风险爬上峭壁,只为采下能换来两顿饱饭的株草,这就是采药人的人生。 肖每言是采药人,万家炊烟时,他还悬在峭壁上。 绝顶处有一株天木莲。 木莲花很常见,但长在绝顶断崖上的木莲花就不能被叫做木莲花了,要叫天木莲。 天木莲,据说千年一开花,只为有缘人。 花开花谢不过一天,肖每言誓死也要采下这朵天木莲。 手磨出了血,草鞋也蹬破了,肖每言却眼角含笑,因为他与天木莲的距离,只有一人多高了。 稀世名草现世,必有毒虫相随。 夕阳映醉彩霞时,天木莲的花心里,蜿蜒而出一条小蛇。 小蛇通体血红,双眼碧绿,信子细长。 它见到肖每言来犯,对他露出毒牙。 好漂亮的蛇! 漂亮的蛇,就是剧毒的蛇。 有经验的采药人,都懂这个道理。 日落后,天木莲就会凋谢。 可是,却有赤蛇守护。 千年天木莲,就在眼前,肖每言不能错过。 他撕破自己的粗布衣,将手臂密密实实的缠好。 拼着挨它一咬,也要拿下天木莲! 既然他想送死,小蛇立即成全。 奋力一跃,好似腾飞,小蛇缠住了他的手臂,狠狠的刺入毒牙,也徐徐注入毒液。 此蛇剧毒,被咬后,应该七步必死。 肖每言不但没死,还拿下了天木莲。 刚才那条送给小蛇咬的手臂,竟是肖每言用衣衫包裹的枯枝。 没错,肖每言不但是个采药人,还是个抓蛇的高手。 千年木莲被他揣在怀里,红色小蛇被他困在粗步里。 他今天收获丰厚,攀下峭壁时,竟然比平时快得多。 他的家,离这座崖并不算远。 心里有家时,不怕夜行荒山野岭,因为家里有等着他的娇妻。 隔着篱笆栅栏,肖每言已经迫不及待的喊着自己的老婆:“玉珠,玉珠,你看我带什么回来啦?” 每个男人都是这样,做了英雄事,都希望得到女人的赞扬。 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家,普通的木屋,普通的院子,一如世间普通的百姓。 若说喂一的不普通,就是满院子的草药味儿。 也对,这毕竟是采药人的家。 妻子叫洛玉珠,听到丈夫的呼唤,迎到了门口。 “衣服又破了。”玉珠看到每言衣不蔽体,微微皱眉。 唉,又多一桩针线活儿。 男人憨憨的笑了,从破衣怀里取出千年木莲,喜悦的献给女人。 天木莲几缕飘香,惹妻子低头一笑。 “还有好动西!”每言抓着玉珠的手,引她到了院角落的一个小坛子前,将粗布里的小蛇抖到坛子里。 小蛇昂起头,死盯着眼前的一男一女,却怎么也爬不出来了。 “玉珠,你认识吗?” 通体血红,双眼碧绿,玉珠微微蹙眉,轻轻一声:“有点像火烧云,也有点像血中玉,等我翻翻书籍。” “为难你了。”每言取来一只木板,盖住了坛子口,这才和老婆嬉笑:“我今天这么英雄,晚上该有奖励吧?” 哎呀,尽管几年夫妻,还是被他逗红了脸。 轻轻一声娇嗔:“快把破衣服换了,然后洗手吃饭吧。” 粗茶淡饭,只要心里有爱,吃得也香甜。 玉珠念每言今天攀峰不易,特意陪他饮了几盅酒。 还没收拾碗筷,已被他扑倒在木床上。 几声婉转娇羞后,随了他的心意。 欢爱过后,香汗淋漓。 每言今天辛苦劳累,早早沉睡。 玉珠悄悄从他怀里钻出来,重新穿戴好衣裙。 夜黑不掌灯,玉珠走到装小蛇的那个坛子前,斜目下望,淡淡一声:“你随我来吧。” 月色迷离,玉珠率先出院。 她本来只是个山脚院落中的妇人,星光辉映下,一步一妖娆,最终走成了一个绝世美女。 落叶秋草中,玉珠婷婷转身。
小蛇步步相随,蜿蜒明亮,血一样的颜色,几乎映红了半月。 “既然来了,何必戏弄?”玉珠离目,不看小蛇,望向远方时,有说不尽的悲凉,轻轻一声:“师姐,现人身吧。” 怜音落下,小蛇慢慢立起。 徐徐飘烟,袅袅散尽。 星月婉转下,又一个婷婷佳人。 “洛玉珠,你还有什么好说的?” 女子出声冰冷,眼底却悄悄有泪。 看见师姐星眸晶莹,不禁勾起前情往事,玉珠无声垂泪。 两双泪眼相望,说不清,是离愁,还是恨意。 “师姐。”玉珠未语先哭,终究软软一声哀求:“你放过我吧。” “放过你?”师姐笑得凄然:“我们姐妹四人,当初是怎么说的?” 姐妹同心时,欢笑时时刻刻,是人生中最美丽的时节。 “师姐,我只求陪他走完一生一世。” 一生一世,听着简单,却难以奢求。 “我们在妖界,势单力薄,能霸下正南,做了一方妖祖,全凭我们姐妹是蛇虫鼠蚁合碧。”回忆过辉煌往昔,师姐紧咬樱唇:“小师妹,我没想到,第一个离开我的人,竟然是你!” 一声小师妹,饱含姐妹情深,再惹玉珠哭泣:“师姐,我不过是一只小小蝼蚁。” “你总算没忘你是蚂蚁。”师姐星眸有恨:“你又忘没忘,当初我是怎么救你的?” 救命之恩,怎么能忘? 可是。 忍了这么久的眼泪,终于决堤,玉珠无力的哭泣:“师姐,你又知不知道,我与他的孩子死了,我的孩子,死了。” 世间最痛之情,莫如母亲眼见着孩子死去,却无能为力。 想起幼儿曾经的一颦一笑,玉珠哭得星月也悲,终究软软的伏在地上。 见她哭得动容,师姐也长叹。 徒望半边夜黑,问不清,谁是谁非。 师姐软软几步走过去,扶起了水做的玉珠,陪她垂下清泪,耳畔轻轻:“小师妹,小师妹。” 抱住了师姐,也抱住了亲人。 不顾美人矜持,任罗裙染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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