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五章 由不得你 (第2/2页)
外望去,水廊之上,果然有一抹黑影,她看了一会儿,又重新躺回去,“随他吧,不用管他。” 连城继续看着佛经,佛说:人生有八苦:生,老,病,死,爱别离,怨长久,求不得,放不下。 佛说:由爱故生忧,由爱故生怖,若离于爱者,无忧亦无怖。 连城淡淡看着,却觉得,莫名的压抑。她直起身望向窗外,那抹身影还在,安静,一动不动的站在水廊上,连城在心里猜测他在想什么。 渐渐的,水中出现了点点涟漪,越来越大。 他也该走了吧。 连城看着他,等待他身形的转动,雨越来越大,那几乎是一分钟之内,由小雨变成了大雨,连城抬头看天,老天都讨厌他吗? 心头有些苦涩。 灵犀走了进来,小心翼翼道:“陛下,外面下了大雨,可云帝……” 连城收回视线,低了眼眸,抚着即将临盆的肚子,低声道:“让他进来见我。” 灵犀听了,顿时松了口气,眉梢都是轻松,转身跑了出去,不多时,有人缓步进来。 连城放下书望去,他的衣角、发梢、下颌都在滴着水,仿佛是刚从水里出来一般。但是他的那双凤眸一直牢牢的锁在她身上,完全不在意自己有多狼狈。 连城与他对视了良久,最后轻叹了口气,“灵犀,去拿一套干净的衣服。”殿外的灵犀领命而去。 连城从摇椅上起来,走到云墨跟前,拂去他下颌上的水滴,轻声道:“真难看……”她拉着他的手步入暖阁,“把衣服脱了。” 云墨站着不动,只是看着她,“林熹微,你要赶我走?” 连城面上神情一滞,而后又恢复了平淡,她看到他额上的水珠就快要滚到他的眸中,便抬袖为他拭去,而后低头解下他的腰带,脱下他湿漉漉的衣服,始终一言不发。 云墨忽然抱住她,“林熹微……”他紧紧的拥着她的腰身,眉心的褶皱让人心疼,漆黑的凤眸搅开不安惶惶的波澜,是这张英俊无双的脸上从未出现过的神情,他薄唇微启,气息紊乱,许久,终是闭上了凤眸,埋下头,低声道:“对不起,我不该……骗你,是我的错……”
“林熹微,能不能……原谅我,就这一次。” 连城被他抱在怀中,听着他如此卑微的道歉,一动不动,越过他的肩头,看着那窗外的风,凌冽而固执的吹过,扬起纱帘不安的飘荡,世界朦胧了一层,晃动而虚妄,她却缓缓闭上了眼,不言一字。 殿外响起灵犀的声音,她终于伸手推他,可他固执的仅着了单衣紧紧的抱着她,似乎这一松手,她就会永远推开他了一般。冷风夹杂着细雨冲了进来,全打在了他的背上。 林熹微微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,道:“云墨,松手,你这样抱着我我很难受。” 他身形一顿,渐渐松了力道,低头望向她高隆的腹部,复又望她,却见她神情自始至终的平静与淡然,并且,不再对上他的视线。 她出去拿了衣服,亲自给他穿上,仿佛回到了云府一般。束好玉带,连城低着眉眼,轻声道:“你的东西,我会还给你,你走吧。”不知她指的是灵珠,还是孩子。 头顶响起他冰冷压抑的声音,“林熹微,你当真要如此狠心?” 连城点头,“当真。” 殿内一阵死寂,半晌,他声音冰冷道:“好,那你就一个人吧。”他说完,错过她,疾步离去,头也不回。 连城微侧了脸,望去,却只看到了他转瞬即逝的衣角消失在殿门处,奇怪的很,当他从视野消失的那一瞬,连城的泪就如同不受控制一般,簌簌跌落。 云墨,你为什么不多说一些呢,或许,我就真的无法狠心让你离开我…… 云帝走的很急,下旨后的第二天,便启程出发了,众官十里相送,却不见女帝,云帝的脸也阴沉的可怕,女帝身边的一个侍女赶来说,女帝身体不适,不便出宫相送。 什么身体不适,众人只猜测,怕是两人又闹了别扭。 连城一个人试图在藏书阁看书,可是,心完全静不下来,满脑子都是云墨离去的背影,她在殿中焦躁而不安的踱步,不知不觉渐上九楼,乍看到那副字,顿时,停住了脚步,怔怔的看着。 相离徒有相逢梦, 门外马蹄尘已动。 怨歌留待醉时听, 远目不堪空际送。 今宵风月知谁共, 声咽琵琶槽上凤。 人生无物比多情, 江水不深山不重。 她久久的望着那副字,忽然旋身拔剑劈去,字卷一分为二,破裂坠地,一旁的青鸟灵犀慌乱而无措的看着双目潮红的赫连城,她突然丢了剑,掩面哭出了声,缓缓跪坐在地上。 为什么他走的时候,她会比凉玉离开的时候更痛苦呢,远目不堪空际送,那日他来求她,她连看他一眼都不敢看,唯恐自己心软,可如今,他走了,她却无与伦比的后悔。 她为什么要发现他的秘密呢?如果她强迫自己不去相信自己的判断,那么他便不会远去千里了! 她为什么要揭穿他呢?就像白泽一样,在执着的揭开真相后,残忍的发现,自己宁可活在谎言之中。 他艰难的守着那个秘密,为了让自己轻松愉悦的生活在他的身边,他一直假装自己看不到,事实上,她也确实从来没看到他开启紫眸。可是她因为自己的愤怒和自私,一把推开了他,也推开了自己的幸福。 人生无物比多情,江水不深山不重…… 云墨,我为什么会爱上你?为什么会在你离开之后,才发现,自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?想到从此孤枕寒衾,偌大的崇德宫只剩下自己一人,那该多孤独,多痛苦? 林熹微从不觉得孤独,因为她一直都在孤独,所以并不难熬。可赫连城,已经依赖上了温暖,一丁点的孤独,足以凌迟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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