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公孙:锦城还见杜鹃花 (第2/2页)
,语速越来越快,几乎不想给杜宇留下可喘息的机会。 “不多。刚好接下来第三个故事,则为前两个疑点,提供了串起来的线索。 “二十一年前,也就是承光二十二年,成都城北长庆街上的女鬼。她是公孙成业的小妾,二十六年前,曾经生下过一对死胎。 “二十六年前,承光十七年。”李世默又忽地缓了缓语气,一字一顿,颇有几分体贴地给他留下权衡的时间。 “你和杜鹃姑娘,都是那一年生的吧?” 那夜,若昭在讲述完她所有的猜测之后,曾经与他认真探讨了一番如何在话术上对付杜宇。在抛出大量的线索时候,一定要快,要密,让他来不及消化骤然爆发出现的证据和疑点。质问时,则一定要缓,要慢。越缓慢,越能体现出自己的笃定,越能让对手心虚。 正所谓张弛有度,缓急有别。 李世默自忖,这套话术也算是学了个五六分,杜宇怎么还在嘴硬死撑着? 他抿了口茶,又望了一眼帐外巡逻的兵士投下的残影。听虞让说,杜鹃姑娘从凤栖阁上一跃而下的那夜,院中灯火通明,火把照着人影如鬼魅。 也是,凤栖凤栖,杜鹃怎能与凤凰同栖? 心绪再一次不宁,李世默按下心中那股悯然,接着道: “如果,我们把这些线索拼起来,会不会得到这样一个故事? “二十六年前,公孙成业的妾室李氏生下一对龙凤胎。无奈那时节度使府环境并不安宁,正妻刘氏嫉妒妾室有孕,又与节度使府将孙枭勾结。李氏察觉此事后,为了保住孩儿的安危,托人找来一对死胎,替换掉自己一双儿女。
“寄巢生子不自啄,群鸟至今与哺雏。杜鹃鸟生子却不能自己抚养,往往生于其他鸟类的巢xue之中,蜀人熟知杜鹃习性,她便以此名暗指你们的身世。五年后,承光二十二年,公孙嘉禾出生,公孙成业病危。刘氏自知再也无法生育嫡子,与当时还叫孙枭的府将勾结,暗害公孙成业,连同他当年宠爱的小妾一并收拾了。所以……” 言至最凄惨处,李世默也不由恸然。 “所以就有了二十一年前,爬过成都城北长庆街的女鬼。 “而我得知关于你的消息是,你承光十七年生于成都,五岁时,南迁至眉州。所以,二十一年前成都城北长庆街那个故事发生时,你就在成都。或者我们不妨,更大胆地猜一猜,你就在长庆街的现场。” 李世默清楚地听见了对面一声极低、极低的哽咽。比手边风灯烛花炸裂的声音还要细微。 他再叹。 “从承光二十二年南迁眉州,到隆平二年从军,到隆平十一年迁往东北六州,再到隆平十一年腊月初七剑门关截杀钦差。本王能否理解为,这是你们兄妹的一场复仇?一场长达整整二十一年的,替父、替母的复仇? “整整二十一年,你们兄妹两个人,用各自的身体完成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复仇。不同的是,你上沙场,她在情场,你在明,她在暗。最后把整个节度使府,整个剑南道,搅得风云迭起。” 他顿了顿,换了一个词。 “乌烟瘴气。” 仿佛配合着那句“乌烟瘴气”,李世默手边的风灯又爆出一朵烛花。骤然间一缕白烟直冲云霄,却在满目昏黄的营帐中顷刻间消散。 杜宇就这样看着那缕青烟消失在光影的缝隙里,就像很多年以前,他眼睁睁地看着凤栖阁的灯火寂落,一豆残灯倏忽一闪,最终黯然在漫漫长夜中。 李世默的声音在灯火黄昏中显得分外寒凉。 “望之,你知道你这二十一年干了什么吗? “你确实成功完成了复仇,到目前为止一帆风顺,只差最后一步。最后一步,所有人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,所有人都注定走向你设定好的结局。本王甚至敢大胆地猜一猜,两个月以前,你曾经和长公主达成了一个交易。在那个交易中,她许给你的好处,是剑南道节度使吧?” 他本想质问一声杜宇,话说出口,唯剩蜀江春尽歌吹尘绝的凄凄切切。 “你赢了,赢了你想要的一切,却也成功地逼死了,相依为命数十载的血缘至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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