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零八章 道非身外更何求 (第3/3页)
等联军收拾完杨吉,再渡江杀来,你们这些兄弟,全都要死。届时再想投降也没用了。”
仲许兀自沉默。 她也良久无言,努力平息那股杀人的躁动。终究长长地叹息一声,软下了口气,“不过一条裤子,和我一个女子,便能将你困在这里。事已至此,你还不明白吗?” “你将自己的清名看得比杨吉更重,既如此,做一个逆党的忠臣,怎如做一个浪子回头的勇士?以一己之身拯救十万部众的儒将?” “你好好想想吧,我去给你找件衫子。” 为了不让他再次意识到自己裸身受辱,晏诗特意没提裤子,只说衣衫。言罢就此出帐去。当真不怕他就此出去,率军作战。 “你去哪里?想逃?” 外头立刻有人警觉起来,立即跟上晏诗。 “别跟着她!让她走!” 晏诗似乎无声地笑了笑。 帐子里只剩下了仲许一人。再无人用令他难堪的目光注视着他,可他为何仍然感到莫名地压迫。那扫过双腿间的寒风,好似刮在他脸上一般,针扎似的。外头亲卫的担心询问,也被他厉声骂走。 对岸情势危在旦夕,此刻无人相阻,这是他最佳出去带领部曲尽忠战斗的时机。可他为何迟迟没有迈出那最后一步? 仲许双手抱着头,手指狠狠搓弄着自己的头发,难道真如对方所说,自己将清名看得比主公更重要吗? “不,不是这样的!” “那是因为我身为后军主将,一旦清名有损,必然将士不信,号令不行,如何率军作战?” “对!定然是这样!” “等稍候她将裤子送来,便冒死冲出去,命令大军趁机夺回码头,向南岸驰援。” 仲许万般念头流转,心下方定,转瞬又疑晏诗,故意拖延时机,久久不回,复又即刻思索起别的办法来。 反正晏诗已走,要不,割下块帐子来,可这四周皆是自己属下,不妥。还是命人背对着入帐,着其衣衫。 想着正欲朝外开口,便听外头积雪擦擦作响,似故意提醒他有人靠近。不待他反应,便见一物从帐帘处扔进。 又闻晏诗声音在外头响起。 “听说刚才对岸三响求援,那后来呢?可还听见求援警讯?” “没……” 另一个杨军亲卫夺口而出,“别告诉她。” “不说我也知道,没再响过了是不是?” “因为实在杀得辛苦,已经没机会再发出警讯了。” 四下竟没人再出言反驳。 帐中却忽的穿来一声轻响,似有布帛扯破,重物摔倒之声。 “将军!” “别进来!” 亲卫屡次被喝止,有些古怪,又郁闷,冲帐外意态闲适的晏诗怒道,“你究竟把我家将军怎么了?” 晏诗还未答话,便见仲许涨红着脸掀帘而出,似磕到了腿,走路稍有些不自然。 一出来便喝斥:“说什么废话!让你们去集结大军,准备好了吗!” 四野无人应声。 晏诗揉了揉鼻子,“我过去了,你们好好商量。” 说着朝穆王军阵营信步走去。一路杨军众人目光随行,人至群分,悄然让道,如入无人之境。 待她来到穆王军前,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欢迎之声,簇拥而回。 反衬得杨吉这边,沉默异常。 “还愣着干什么!想造反啊!” 仲许喝骂不止,心头不知哪来的郁气,眼前一切尽皆不顺眼。 身前亲卫有人低声道,“咱们不是已经在造反了吗。” “你说什么!”仲许火冒三丈。 另有稍微胆大的属下开口,“将军,咱们要不……别打了。” “你说什么?”仲许将这话又说了一遍,语气却完全不同。 他望着平日最亲近的属下,此时却觉得出奇的陌生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 亲卫垂头不说话,他心弦一动,又看向其他人,其余人等闻此大逆不道之言并无惊讶,只期盼又稍待愧色的望着他。 “前军十万被二十万包围,打到现在,没救了,难道咱们还要与穆王军搏命,再过去送死吗?” “将军,降了吧!” “穆王爷是个好主公,他不会亏待我们的!” 一声声如同重锤,敲在他的心上。那本就脆弱不堪的信念,登时布满裂痕,碎如瓦砾。仲许下意识松了口气。 却陡然震惊于自己的反应,难道,自己内心深处忧虑的,不是背叛的愧疚,而竟然是下面士卒的反对吗? 也许是晏诗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—— “七万威名赫赫的西北军,要么被联军屠戮殆尽,要么窝居藏名,苟安类匪,除了穆王,除了云州,你们无路可去。七万人家属亲眷,此后地狱人间,皆在你一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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