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叶春心付海棠_第十六章 信封里的无暇花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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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十六章 信封里的无暇花 (第3/3页)

姥姥把相册放在傅海棠面前“这里都是小春的照片。”

    说着她翻开照片的第一页,

    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,照片中的女子穿着军装,大大的眼睛,鹅蛋脸,鼻梁挺拔,清晰的唇线,看起来英姿飒爽,男的穿着中山装,浓密的头发有些卷曲,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皮肤白皙,五官清晰但轮廓柔和,人很斯文。他们怀中婴儿被裹在小碎花的棉被里,咧着没牙的嘴在笑。

    傅海棠把刚刚记住的两个名字对号入坐,一点也不觉得生疏,好象她早就知道,小春的父母就该得这般模样,就是这两个名字。

    说来奇怪让傅海棠觉得陌生的反到是婴孩时期的叶纯忻,这个胖嘟嘟的娃娃,是怎么变成身上没有三两rou,大风天都担心会被吹跑了的轻飘的叶纯忻,这般天真无牙的笑容,怎么就从没有在叶纯忻脸上见过。

    接着是百天的,满月的,周岁的,生日的。

    “三岁生日前的照片,小春爷爷奶奶那里应该都有。”外婆抽出那张百天的照片,小春的小圆脑袋上带着一顶长耳朵的兔头帽,兔子的一只耳朵被镜头外面人的拉起,她歪着头,好奇地看着拉兔子耳朵的人。

    老照片都是黑白的,偏偏小春父母去的照像馆都是颜色控,好象不满足于非黑即白的人生,非得在脸上给填一笔绯红。

    于是四岁前在照片世界里的小春都顶着两片红脸蛋儿,笑得山花烂熳。

    四岁以后的照片里是傅海棠熟悉的叶纯忻,或恬静淡然,或笑容羞涩,红脸蛋没了,父母的陪伴没了,肆意的笑容也没了。

    “姥姥,你能告诉我”傅海棠沉吟着,却始终也没敢问出,那个她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。

    有些伤,如刀伤,好好包扎,血止了,结痂了,等痂掉了,或许还会有疤,时间长点疤痕也淡了,没了,即使会留下疤痕,但伤口却不再痛了。这就是时间可以治愈的伤,基本都是外伤。

    而有些伤,如断骨,接好三个月,基本算是初愈,再经过一番心理建设,告诉自己没事儿,可以跑可以跳了,不再有事没事儿就惦记了,算是痊愈。但每次剧烈运动时,或年纪再上去一点,刮风下雨时,表面早就看不出的伤,就会让你心里打悚,断骨处酸溜溜地糟心地痛。

    傅海棠想,这血脉剥离的伤可能就如这断骨之痛吧,也或许更甚。自己去拨弄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的旧伤,要是被舒老师知道,怕是难免抽筋剥皮的惩罚。

    “佳华在小春四岁那年因为阑尾手术,术后恢复不好,就在军区医院多住了几天”姥姥把相册翻到小春三岁生日的那张,里面的人都还在,事情也没有发生。“住院部的楼倒塌时,依蓝和小春都在佳华的病房里。事情发生得太快,整个城市似乎一瞬间就没了。”

    王姥姥似乎不愿再回忆当时的惨烈,强行将自己抽离了脑中勾勒出的过去的画面,径直地进入小春的话题“小春被挖出来时,哦,小春是被你姥爷挖出来的,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,听你姥爷说,小春,小春是被佳华和依蓝护在怀里的,”说到这里一直强压着心中伤痛的外婆有些失控,她捧着自己的胸口,眼角挂着泪。

    “姥姥”傅海棠上前将王姥姥搂在怀里,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,不想一抹自己的脸,已经是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“没事,没事,姥姥没事”王姥姥轻轻拍开傅海棠,拉着她的手,让她坐在自己身边“都是过去的事儿了。都过去了。再后来我们转业到地方,小春就和我们一起来这儿了,后面小春的事儿,你怕是比我还清楚呢!”

    “我是被舒姥爷从废墟里挖出来的!”

    傅海棠记得小春拿到入取通知书那天哭着喊着说的话。

    “小春那时已经记事儿了吧!”

    “记得,那孩子还跟我说过,要给舒姥爷养老送终呢!”王姥姥轻轻地叹了口气“可惜没用得着她养老,舒大哥就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送终了。”傅海棠用左手姆指和食指,捏着右臂上那块黑布。“守了灵,还带了孝。不光是我姥爷,我姥姥的灵她也守了,孝也带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个心思重的孩子呀”王姥姥抚摸着照片里绷着小脸儿的叶纯忻,突然想起了什么“你可能还不知道,小春不能在封闭的,黑的地方待着吧!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心里创伤,一直都没好呢。”

    傅海棠心头一震,耳边轰了一声,她确实不知道。在傅海泞的世界里除了这栋房子后院中的菜窖,好象还真没有什么封闭的空间,

    而那个菜窖傅海棠除了把尤二关进去一次逼婚,把尤豫关进去一次耍着玩,她跟本就不让小春接近那个菜窖。

    傅海棠后知后觉地想到,小春被挡在铺位里面缩得扭曲的身影;被她搂着睡在里面时微微僵硬的脊背和微促的呼吸;还有火车到站下车的人堵满过道时,她握着的轻颤手和手心中的汗。

    后来傅海棠查了资料,又写信问了尤越,才知道小春的这个心里创伤有个很直白的名字,幽闭恐惧症,claustrophobia,又叫密闭空间恐惧症,是可以通过心理疗法和疏导得以改善和治愈的,这她才放了心,心里想,原来也不是什么大了不的毛病,以后不往黑灯瞎火的洞里钻,让她住得南北通透,行的海阔天空就是了。

    从小春外婆家带回了几张小春四岁以后的照片,傅海棠又在自己的相册里颇为吝啬地拿了两张看似和其他照片一样,但又有点不同的集体照片,比如这张小春是抿嘴笑,另外一张露了点小白牙,这张尤豫是闭眼睛的,那张是眯缝眼......

    经过了一番思量,她回了一封简短的信。

    “爷爷奶奶,

    你们好!

    很高兴收到你们的来信。

    自我和小春相识,我们便一同走过了童年,少年,小春于我是快乐,幸福,相知的朋友,温暖的陪伴。

    小春性格看似温婉,实是骨子里的倔强。

    童年的那场事故对于她来说是长久的噩梦,也是刻骨铭心的坚守。

    小春重情,心思也重,有时怕不得,就不去得,对你们的情感也或许如此。

    她伸出去的手不是施舍而是真心,还请二老牢牢抓住。希望时间可以为亲情佐证。

    小辈妄言,还请见谅。

    关于小春的事,如需要帮助,请随时和我联系。

    附照片几张,为小春这些年的掠影。

    祝安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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