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还俗 (第2/2页)

狱，空性想知道，情为何是毒？”

    “胡说！你为何还俗？”方丈大喝。

    一声大喝却如一记重锤击中空性的心头。

    空性双眼空洞着，毫不犹豫，“因为空性动情了。”

    方丈这才轻轻点头，似乎极为满意，“不错，这才是理由。”

    “但，寒山寺寺规不可破，今日你须得做个选择，若是你执意想要还俗，下山求你的姻缘，无人会拦你。”方丈继续道。

    “真的？”小和尚顿时大喜。

    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小和尚如堕冰窖。

    “想要下山无人拦你，但你是我自那深山中拾来，一手养大，你若想要还俗，那就杀了我吧。”方丈轻叹一口气，自一旁兵器架子上拿起一把戒刀，扔在小和尚身前。

    “方丈。”无情连忙出声，但很快便被方丈挥手安抚。

    “这这这，方丈，不该如此。”空性怔怔看着面前方丈，这个将自己一手养大的老和尚，便是空性最亲近之人，可方丈竟然要自己杀了他。

    这怎么可能！

    何况空性自小在寒山寺中长大，诵读佛经，遵循佛规，戒荤腥，戒酒色，戒杀生，便是蝼蚁之命空性都未伤及，如何敢伤及方丈性命。

    “不，本该如此，《得失经》你都抄写了无数遍，这点粗浅道理，你还不记得？”方丈上前，将戒刀拾起，递到空性手上。

    “失之得之，万事皆定，失之得之，岂有定数......万事难两全。”空性瞪大着双眼，默默地背诵着《得失经》，通篇数千字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空性，看着空性安静地背诵着经文，无人打断小和尚的背诵，一时，整个戒律堂唯有小和尚一个人的声音。

    小和尚生生背诵了一个时辰，直背得口干舌燥，头晕脑胀，但小和尚未有半分迟钝。

    他知道方丈是在逼他做选择，而他却在犹豫。

    一方是生我养我的养育之恩，一方是自己便是还俗都要苦苦追求的缥缈姻缘。

    小和尚以前觉得一个时辰很长，若要背诵，小和尚定是心不甘情不愿的，但今日，小和尚却觉得一个时辰好短。

    那数千经文怎生一个时辰便背诵完了。

    背诵完了，便是不得不做抉择的时候。

    小和尚缓缓举起戒刀，看向方丈，看向无情，看向身后无数朝夕相处的和尚。

    空性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比可笑。

    这个世界为何这般，万事皆无两全法？

    方丈说得不错，抉择亦苦。

    小和尚又抬头看了一眼长安的方向，若是两难，为何要做这决定？唯有一死罢了。空性的心前所未有的死寂。

    原本还俗已经用掉了空性所有的勇气，可哪还有勇气做最后的决定。

    空性举起戒刀，朝着自己心口，想要狠狠刺去。

    “住手！”方丈怒喝，“空性，你这些年修的佛法到底去了哪里，你当真糊涂！做了决定，尚且保全一方，若你死了，岂不是两者皆失？”

    空性绝望。

    眉间朱砂疯狂闪烁，散发着微弱光芒，方丈和无情终于变色，而小和尚终于发出一声凄厉惨叫。

    似绝望，似难受，似濒临癫狂。

    终于，小和尚艰难地举起刀，一步探出，戒刀长举，朝着方丈刺去。

    他口中绝望大喊，“方丈。”

    长刀直入方丈心口，殷红鲜血眨眼便染红了方丈的袈裟，方丈终于轻笑，“你终究是忘不了她么？”

    而这一刻，时间却诡异凝固。

    小和尚张着嘴，狰狞地朝着方丈刺出，门外无数和尚惊恐着脸。

    但所有人的动作，表情，神态，心跳，都停滞了。整个戒律堂陷入了某种无尽的灰色之中，森然邪气慢慢填满整个戒律堂。

    而方丈身后佛像竟然也被邪气腐蚀，金黄恢弘贵气慢慢散去，留下的是三具硕大纯白骨架。

    森然邪气之下，便是烫金佛像竟然都变成了骷髅。

    仿若天地间唯有灰白二色。

    唯有心头染血的方丈以及无情没有任何变化。

    方丈随意地将自己的身体自戒刀下抽将出来，轻笑着，却也肃穆着，与无情对视一眼，而后不约而同，朝着停滞着的小和尚恭敬地行了一礼。

    丝毫唯有理会自己心头如柱的鲜血。

    “帝君，属下这一世的任务做完了，属下失败了，您且去吧。”

    方丈朝着小和尚的身影大袖一挥，小和尚的身影竟然生生分裂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。而其中一个随后便消失在方丈的眼中。

    方丈旋即拾起戒刀，对着小和尚心口一刺，鲜血如柱。

    “阿弥陀佛。”方丈口诵佛号。

    一切又恢复了原样。

    无数森然邪气慢慢散去，无尽灰色旋即消逝，方丈身后的三尊佛像又恢复了原本的恢弘贵气。

    刚才的一切，就好似未有发生过一般。

    一切继续，小和尚在无数人面前自尽而亡。

    “空性自知罪孽深重，已自尽身亡。”

    方丈幽幽对着众人宣布。